来源：成安博士2012年博士论文《无罪辩护论 ——侧重于中国实践的考察》
很明显，现行法律仅仅规定了无罪辩护的权利和可以进行无罪辩护的阶段和情形，并没有明确无罪辩护率该有多高以及无罪辩护的效果应该如何的问题。因此，在根本上，无罪辩护率和无罪辩护效果是一个理论问题。理论界的通行看法是，与国外绝大多数法治国家相比，我国无罪辩护率较低（1），同时无罪辩护效果很差（2）。那么，实践中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呢？下面的文字将素描这一问题。需要说明的是，我们的素描主要以对S省C市T区公检法的实证调研和S网亲办案件为材料基础（3），同时在必要时辅以其它全国性或地方性的素材。
从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尚未有无罪辩护率的全国性数据。根据我们对T区公检法机关的调研，我们发现两个特点，一是无罪辩护率总体较低，且审判阶段的无罪辩护率总体高于起诉和侦查阶段的无罪辩护率，二是经济犯罪、职务犯罪、毒品犯罪、暴力犯罪的无罪辩护率较高。
无罪辩护率总体较低，且审判阶段的无罪辩护率高于起诉和侦查阶段
以T区法院的情况为例，T法院4年来共受理刑事案件1230件，简易程序742件，普通程序231件，普通程序简化审246件。有律师代理的案件数共有527件，刑事案件辩护率43%，有律师代理的被告人数为707人。四年总计有律师做无罪辩护的案件54件，无罪辩护率为4%，涉及被告人73人，人数比例为10.3%。各年度具体如下：
2007年共受理刑事案件273件，简易程序147件，普通程序61件，普通程序简化审58件。有律师代理的案件数共有（这里以案件为统计单位，而不考虑案件类型是否属于共同犯罪）129件，刑事案件辩护率47%，有律师代理的被告人数为200人。获得指定辩护的被告人数为19人。委托辩护的被告人数为181人。其中有17件案件有律师做无罪辩护，无罪辩护率为6%，涉及被告人27人。
2008年共受理刑事案件313件，简易程序195件，普通程序58件，普通程序简化审61件。有律师代理的案件数共有136件，刑事案件辩护率43%，有律师代理的被告人数为177人。获得指定辩护的被告人数为7人。委托辩护的被告人数为170人。其中2008年有12件案件有律师做无罪辩护，无罪辩护率为4%，涉及被告人13人。
2009年共受理刑事案件315件，简易程序190件，普通程序72件，普通程序简化审50件。有律师代理的案件数共有118件，刑事案件辩护率37%，有律师代理的被告人数为147人。获得指定辩护的被告人数为5人。委托辩护的被告人数为142人。其中2009年有17件案件有律师做无罪辩护，无罪辩护率为5%，涉及被告人22人。
2010年共受理刑事案件329件，简易程序210件，普通程序40件，普通程序简化审77件。有律师代理的案件数共有144件，刑事案件辩护率44%%，有律师代理的被告人数为183人。获得指定辩护的被告人数为3人。委托辩护的被告人数为180人。其中有8件案件有律师做无罪辩护，无罪辩护率为2%，涉及被告人11人。
此外，从我们对T区公安局、检察院调研了解的情况来看，侦查阶段、起诉阶段律师无罪辩护的比率同样不高，除了个别年份外，几乎都在3%以内，且均比审判阶段要低。其中，侦查阶段2007、2008、2009、2010年的无罪辩护率分别为3%、1%、2%、1%，起诉阶段的无罪辩护率则分别为4%、2%、2%、1%（见表1），均低于审判阶段6%、4%、5%、2%的无罪辩护率。
表1：T区刑事案件侦查、起诉、审判阶段律师无罪辩护率情况
|
年份 阶段 |
侦查阶段 |
起诉阶段 |
审判阶段 |
|
2007 |
3% |
4% |
6% |
|
2008 |
1% |
2% |
4% |
|
2009 |
2% |
2% |
5% |
|
2010 |
1% |
1% |
2% |
经济财产犯罪、职务犯罪、毒品犯罪、暴力犯罪的无罪辩护率较高
为了研究结论更为客观，我们将指控罪名分开，涉及多个罪名的按无罪辩护罪名1、无罪辩护罪名2、无罪辩护罪名3分别进行统计，按照各罪名进行无罪辩护的频率来分析案件类型。T法院4年案件统计结果发现案件类型集中在以下几类：毒品犯罪、职务犯罪、暴力犯罪、经济犯罪、普通财产犯罪这几大类。其中在无罪辩护罪名1中，73名被告人暴力犯罪16人、普通财产犯罪12人、毒品犯罪15人、经济犯罪13人、职务犯罪12人、维稳类案件4人，共有72名被告，只有1名被告是之外的其他罪名。在多个指控罪名中存在第二个无罪辩护罪名的被告有10人，暴力犯罪1人、职务犯罪1人、普通财产犯罪8人。就无罪辩护罪名1及无罪辩护罪名2统一分析发现普通财产犯罪所占比例最大，有20人，占所有类型的24%、其次是暴力犯罪17人，占所有类型的20%，毒品犯罪15人，占所有类型的18%，职务犯罪与经济犯罪各13人，各占总案件的16%，维稳案件4人，占5%，其他案件占1%（见表2）。
表2：2007-2010年T法院律师无罪辩护案件类型与被告人次频率分布表
|
无罪辩护罪名类型 |
暴力犯罪 |
普通财产犯罪 |
毒品犯罪 |
经济犯罪 |
维稳案件 |
职务犯罪 |
其他犯罪 |
|
罪名1 |
16 |
12 |
15 |
13 |
4 |
12 |
1 |
|
罪名2 |
1 |
8 |
/ |
/ |
/ |
/ |
/ |
|
频率合计 |
17 |
20 |
15 |
13 |
4 |
12 |
1 |
S网2010年办理140余件刑事案件，为28名被追诉人进行了无罪辩护，这些被追诉人分别分布在侦查阶段、审查起诉阶段、审判阶段，有一审的案件，也有个别二审案件。S网在无罪辩护罪名1中，28名被追诉人暴力犯罪6人、普通财产犯罪1人、毒品犯罪2人、经济犯罪11人、职务犯罪7人，只有1名被告是之外的其他罪名。在涉嫌多个罪名中存在第二个无罪辩护罪名的被追诉人有9人，暴力犯罪5人、普通财产犯罪4人。存在第三个无罪辩护罪名的仅有1人，为普通财产犯罪。S网就无罪辩护罪名1及无罪辩护罪名2及无罪辩护罪名3统一分析发现涉嫌犯罪无罪辩护频率中，暴力犯罪与经济犯罪所占比例最大，各占所有类型的29%，职务犯罪占18%，普通财产犯罪占16%，毒品犯罪5%，其他案件仅占1%（见表3）。无论是S网涉及到的诉讼阶段更完整的分析，还是对法院一个阶段无罪辩护涉嫌罪名的分析都印证了无罪辩护案件集中在经济财产犯罪、职务犯罪、毒品犯罪、暴力犯罪这几种案件类型上。
表3：S网2010年无罪辩护案件类型与被告人次频率分布表
|
无罪辩护罪名类型 |
暴力犯罪 |
普通财产犯罪 |
毒品犯罪 |
经济犯罪 |
职务犯罪 |
其他犯罪 |
|
罪名1 |
6 |
1 |
2 |
11 |
7 |
1 |
|
罪名2 |
5 |
4 |
/ |
/ |
/ |
/ |
|
罪名3 |
/ |
1 |
/ |
/ |
/ |
/ |
|
频率合计 |
11 |
6 |
2 |
11 |
7 |
1 |
注释：
（1）不过，这种低是相对而言的。比如，在美国，无罪辩护率也没有想象的高，如果以辩诉交易率为粗略的衡量标准的话，有实证研究表明，其无罪辩护率也不会超过10%。Hansonetal的研究表明，公设辩护人的案件的辩诉交易率为95%，法庭指定辩护的案件为94%，而委托辩护的比例为91%，也就是说无罪辩护率相应的不会超过5%、6%、9%。参见Hansonetal.,supranote6,at45tbl.11。不过陈瑞华教授主持的刑事辩护制度的实证考察调研的结果表明，律师进行无罪辩护的案件比例是比较高的，与作罪轻辩护的案件数之间的比例是1：2.58。参见陈瑞华主编：《刑事辩护制度的实证考察》，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37页。
（2）关于无罪辩护效果差的观点，只要建基于无罪判决率的比较上。比如，统计数据表明，在加拿大魁北克省，八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有机会被法官或陪审团裁决为“无罪”，而在加拿大其他地方，100个人中有一个人有此运气。参见《魁北克成为全国刑事犯罪无罪率最高省份》，http://info.reddeerchina.com/a/hongluzixun/canadanews/2010/0822/1765.html。再如，根据中国台湾相关部门统计，近五年来台湾判决确定的贪污案件，有罪率仅约五成。参见《台湾贪渎案件无罪率约五成 迟未定谳情形普遍》，http://news.sohu.com/20090601/n264266125.shtml。此外，日本可能是唯一的较中国无罪判决率低的法治国家和地区。参见王太：《日本的无罪率》，载《国外法学》1986年第5期。
（3）对T区公检法机关的调查进行了两次，一次是关于无罪辩护率和无罪辩护效果的调查，这次调查较为详细，本章的主要素材均来自此次调查，所调查的年份分别为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阅读了几乎所有案卷和报表等材料，并对公检法机关进行了集体座谈和个别访谈，同时发放了相关问卷；另外一次是关于认罪率的补充性调查和访谈，抽样了1988年、1998年和2008年的案件各50件。S网的素材主要是亲办案例，详细请见四川刑事律师网。
发表评论